「解放神學專題」(2002)
Studies in Liberation Theology
授課:曾 慶 豹

引言:
一九六八年,在哥倫比亞麥德林(Medellin)召開「拉丁美洲全體主教會議」,會議結束後公開發表聲明:「貧窮本身即是一種罪惡,先知們抨擊為是一種對上帝旨意的違犯,而且這樣的違犯大多是基於不行公義和罪惡的結果。」「上帝差遣祂兒子耶穌就是要來解放所有被罪、飢餓、悲慘命運和壓迫等所捆綁的人們。換言之,這些不公義和憎恨已經深植於人們的自我個性裡面。」提出「解放神學」報告和草擬文稿的,正是當時被聘為主教會議的秘魯年輕神學家古鐵雷斯。古鐵雷斯在報告中說:每個人都根據自己的經濟佔有不同的社會地位,因而也必然根據自己的社會地位即自己的社會階級來觀察現實。而絕多數教徒處於貧窮的社會低層,面對著壓迫和剝削的現實。根據聖經上把權勢者推下來和舉揚卑賤貧苦的教導,教徒應當進行革命鬥爭,創造公正的社會。解放是信徒應盡的職責。
解放神學家還包括薩爾瓦多大主教羅梅羅(O.Romero)、尼加拉瓜神父卡德納爾(F.Cardenal)、古巴神父博夫(L.Boff)、阿根廷的塞根多(J.L.Segundo)、薩爾瓦多的索布里諾(J.Sobrino)等,他們都投入解放實踐之中,為窮人爭取生存的尊嚴。
古鐵雷斯(Gustavo Gutierrez,1928-)的《解放神學》(A Theology of Liberation,1971)出版之後,遭到教庭的信理部部長拉辛格(C. Ratzinger)激烈反對。一九七四年,拉辛格在羅馬召開世界主教會議之際提出解放神學犯有異端危險的警告;一九八三年,教庭寄出《古鐵雷斯神學的十個問題》公開譴責;一九八四年,又寄出《一個馬克思主義選擇的基本後果》指控解放神學背離信仰、危害教會;同年又簽發一份《關於解放神學某些問題》的文件。他們對解放神學的批評無外乎有:錯將神學附屬於政治行動的一種社會學、鼓吹暴力革命、使信徒對教會失去信心、背離正統神學、教會成了宣傳社會運動的手段……等等。一九八六年四月,教庭才真正承認解放的工程和事業,做了相當程度的讓步。對拉丁美洲的信徒而言,解放神學既是信仰上帝走向永恆理想王國的指南,又是改善現世生存條件進行改革實踐的理論基礎。
古鐵雷斯的「解放」有三個層次的意思:一是社會、政治層面上的解放,而社會、政治的解放是完全依著下層經濟結構的依存關係解放而來;一是人類學層面的解放,即依存關係也是牽涉到人性的問題;另一是從神學層面來的解放,即依存關係或異化的本質就是罪的問題。
塞根多在《神學的解放》(The Liberation of Theology,1975)一書從四方面說到「神學與現實政治」的關懷:一、所有神學必須根源於神學前對人類的使命感,也就是改變世界的使命感;二、必須了解既成社會中的意識形態結構,若沒有作這樣的社會分析及了解,神學有可能是幫統治階級服務和說話;三、神學若成為固定形式的所謂正統主義,將扭曲了神學原有的意涵;第四、上帝的話語必須從所有意識形態的桎梏中解放出來。
解放神學是結合了馬克思經濟分析理論、《舊約》先知們的教導和福音中靈性與倫理上的要求。這樣的結果就是,每一個基督徒的責任是為被壓迫者來爭取權力,特別解放神學認為,現時代的罪惡來由是工業化的資本主義。罪是個人性的也是社會性的,罪深植在人心自私裡面,罪也存在於整個社會、經濟及政治結構。因此,古鐵雷斯認為強調改變人心或強調改變社會均是表明了一半的真理,兩者是相互關聯的。認為社會會改變人心自然會改變,或人心改變後社會也會改變,兩者均是天真及不切實際的天真想法。古鐵雷斯所倡議的解放神學是兼重靈性與反抗被壓迫者的社會關懷,這也是古代先知的呼聲,這個呼聲在道成肉身的耶穌身上具體化。解放神學而言,反對罪惡的壓迫和剝削制度成為上帝拯救工程的要求,實現上帝之國與建立社會完全聯繫起來獲得了統一,教會即是為受壓迫者和受到剝削的窮人站在同一邊。
解放神學是在當前拉丁美洲的背景中出現的一種神學表現形式,即信徒們參與拉丁美洲解放革命進程經驗的具體表現。解放神學並不想標新立異,只是試圖闡明宗教信仰與世俗社生活不是格格不入的,而是完全統一的。信仰並不要求人們脫離世界,信仰來世的天國並不導致人們不知人間煙火,相反,來世天國決定於人們現世的所作所為。作為真正的信徒,不可能不顧及窮人的生活處境而真正體現其信仰的天國的,信仰的實踐(praxis)要比信仰的正確(orthodoxy)來得重要。

壹、
本課程將朝以一系列的現代性議程,批判地重建解放神學,以每一年一個子題研究為主,分別逐年處理:
一、 晚期資本主義的問題;
二、 公共領域與解放神學;
三、 溝通行動的批判理論與解放神學。
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三個主題事實上即是以哈伯瑪斯(Juergen Habermas)思想作為與解放神學交互整合的工作,所以,總的方向應該是〈哈伯瑪斯的批判理論與解放神學之重建〉。哈伯瑪斯是我在博士論文時研究的對象,事實上,這方面的基本工作在拙著《上帝、關係與言說》第三章「道路、真理、生命—溝通行動的神學」一文中已初步的展開,本系列的計劃將朝向與解放神學進行批判性對話,深究原已進行的研究方向。本課程先以第一個現代性議程:晚期資本主義,作為一個獨立的論題之開始。

貳、
正如學者所理解的,解放神學過於依賴馬克思主義,或者正確的說是所謂「傳統」的馬克思主義,尚未積極的進入新馬克思主義的論域作分析。解放神學之所以借助馬克思理論,主要的原因是馬克思有一種懷疑的詮釋學(Juan Luis Segundo,The Liberation of Theology,New York: Orbis Book,1975),它使神學清醒地意識到經濟和政治生活是如何的箝制著人的一切,包括信仰生活和價值關懷;換言之,馬克思思想是解放神學分析社會和神學之關聯的理論,通過這項工具,可使神學家更能確立其批判性的神學觀點。除此之外,馬克思之所以吸引解放神學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們認為馬克思的思想與神學的關懷是一致:站在受資本主義壓迫下的人,即貧窮人的那一邊(Gustavo Gutierrez,The Poor and the Church in Latin America,London: CIIR,1984:17)。
而且,由於解放神學源生於拉丁美洲的社會政治情境,因此往往被理解為一種地方性或處境化的神學。正因為是一種處境化的反省,當處境改變時,解放神學就必須做出調整,往往這種改變則使解放神學在普遍性的宣稱方面飽受批評,使神學喪失了其基本之性格。不管我們的處境如何,我們都會發現存在著某一些東西是普遍的,這種對於普遍性的把握應該成為解放神學的主題,或者,解放神學所倡導的懷疑詮釋學如何經過一個根本的轉向,從勞動的批判成了互動的批判,使得解放神學以批判神學為其基本的性格。總之,誠如馬克思以後種種有關馬克思理論的重建和發展一樣,哈伯瑪斯提出了「歷史唯物論的重建」(Zur Rekonstruttion des Historischen Materialismus,Frankfurt,1973:12),把社會中的個體互動理解為法和道德的作用,解放神學若要成為一門具有批判活力的神學,這項活力若不僅是實踐的批判,而且還來自理論的批判,勢必落實思考溝通行動中極富成果的法和道德之作用,可惜經典的解放神學家尚未涉入此領域。


貳、
本課程中所論及的「晚期資本主義」是指一種有別於馬克思經典論述中的資本主義,換言之,解放神學應該取徑於一條不同於階級分析的意識形態批判,而是求助於一種合法性問題的意識形態批判。我們在此使用晚期資本主義一詞,主要受惠於曼特爾(Ernest Mandel),表示資本主義已歷經一系列結構之變化,從馬克思定義古典時期的市場資本主義到列寧定義的帝國主義時期的壟斷資本主義,到現在跨國的、商品消費的晚期資本主義。(Der Spaetkapitalismus,Frankfurt,1972: 第十七章)
曼特爾對於晚期資本主義時期所出現的意識形態,後來在哈伯瑪斯的著作《晚期資本主義的合法性危機》(Legitimationsprobleme im Spaetkapitalismus,Frankfurt,1973)中獲得繼承,曼特爾和哈伯瑪斯都把科技當作晚期資本主義的意識形態形式。晚期資本主義生產關係的危機是整個社會的危機,它並不一定與階級革命有關,用哈是瑪斯的話說:「階級利益的矛盾變成了系統指令之間的矛盾」(S.59),因為資本主義已成為了受國家調節的資本主義,形成系統的壟斷。
可見,「晚期」這一限定詞並非能理解作是這個體系的衰老、崩潰而言,正確的說,「晚期」一詞的使用主要表示發生了變化。所以,解放神學把馬克思主義的分析理論應用於已經變化的晚期資本主義現實必導致許多困難,不僅是理論的困難還是實踐的困難。我同意哈伯瑪斯的說法,晚期資本主義是一個合法性(社會文化危機)問題,而導致這種合法性問題的是源於詹明信(Fredroc Jameson)在《後現代主義,或晚期資本主義文化邏輯》(Postmodernism, or, The Cultural Logic of Late Capitalism,1991)所言的以文化為主導的因素,即所謂的社會文化邏輯。本計劃將以合法性問題和文化主導因素作為理解晚期資本主義的一個理論面向,以作為對解放神學的理論重建之工作。

參、
解放神學不僅僅是一種懷疑詮釋學,更重要的是,它是「對於基督教實踐的批判性反省」(A Theology of Liberation,p.13),所謂的實踐即是指在歷史過程中的政治和經濟之解放。事實上,拉丁美洲解放神學家的視域仍是貧窮人的問題,換言之,他們仍把資本主義理解為階級性的貧窮問題,所以相似於馬克思一樣,把神學的革命因此而寄望於階級的對立上,古鐵熱在1988年修定其1971年所著的《解放神學》一書時也提及:「馬克思主義以經濟為基礎的方法決定論,完全與支持解放神學結構這類社會分析相異」(p.249),甚至不贊同把解放神學理解為革命神學。可見,解放神學漸漸地意識到了馬克思主義的侷限,但是卻未充份的說明其侷限在那裡,其中的關鍵就在於對「資本主義」所做的理解上。
由於古鐵熱未進入制度化的反省(p.250),所以它的批判不得不困限於「靈性(神修)」的實踐方面,因此他所謂的批判是不徹底或不充份的;換言之,由於拉丁美洲解放神學家的處境化詮釋把資本主義只理解為曼特爾所言的第二期資本主義階級:帝國主義,也就因此未真正面對資本主義「改變」的事實。
同樣的,謝根道也是一個善未進入晚期資本主義作思考的解放神學家。對於資本主義的不同理解,將會影響到對於人的理解,對於人的理解不同,將會對資本主義提出不同的批判性方案。由於受到馬克思主義的深刻影響,解放神學無一例外的把人性設想為某一種「本質性」(Juan Luis Segundo,Faith and Ideologies,New York: Maryknoll,1984:p.240)的東西,所以解放或解救即旨在恢愎那業已失落的人性,換言之,解放神學家把資本主義的剝削說成是一種異化,於是把與資本主義的對抗變成完全的對立;但是根據哈伯瑪斯的想法,資本主義的扭曲主是表現為一種以系統代替語言的危機,所以對於資本主義的批判即是指出它的合法性問題,晚期資本主義就在於它的承認和支持出了問題,一種新的解放神學將從這個視角清理出教會作為一個語言性的互動團契是如何的面對資本主義的扭曲作出批判和指出一條新的解放道路。
「正如馬克思所強調的,生產方式或具體的經濟結構不能僅僅從生產材料的結構方面來理解。它也應理解為由上述生產方式與生產工具的應用所產生的『人與人的關係』,這種來自生產並對生產發生重要影響的人與人的關係包括許多因素,其中有許多我們可以確切稱之為精神的因素」(p.180)謝根道(Juan Luis Segundo)在精神和物質的二元分析中進行其所謂神學解放,使其神學更靠向於黑格爾而不是馬克思,它的結果又將使神學退回到靈性,解放成了一個(唯心主義)抽象的範疇(pp.180-185)。我們認為卻化解解放神學的難題,唯有經過一種「語言轉向」的努力,這項努力的前提來自於把人與上帝的關係看為是一種語言互動的關係,而不是抽象的理解為一種靈性,這種互動不是一種與物質相對立的東西,這種互動超越了精神與物質的二元性對立,而且,只有互動才真正的釋放出批判的潛力,真正的導向於實踐。(曾慶豹,《上帝、關係與言說》,台北:五南,2000:頁26以下)
毫無疑問的,解放神學仍是一個極具活力的神學思潮,它已從階級的解放發展成種族、性別等的解放(p.xxiii),然而不管解放的對象如何,解放神學的論題肯定無法離開政治經濟學的視角,而且,解放已不是再是拉丁美洲神學的專利,它已成為面對晚期資本主義時的神學之共同語言。總之,在晚期資本主義下的解放神學將思考合法性的問題,這個合法性問題比貧窮的問題更為根本,而且,它才是構成了解放神學批判的對象和建構性實踐的動因。


肆、
迄今為止,任何一種政治神學要是忽略了當代資本主義的問題,將不能解釋社會和信仰關聯性,或者無法提出一套社會批判的神學構思;換言之,解放神學若沒有正視資本主義「變遷」的事實,將無法給出一種社會批判的動力,而且解放神學也將無力於提出其實踐的目標。
當代解放神學應該積極的面對「重建」(recontruction)的歷史意義,解放神學的重建意味著首先必須重新對資本主義做出觀察,這項觀察即是以「晚期資本主義」(Late Capitalism)作為它的對象,借助於曼特爾(E. Mandel)、哈伯瑪斯(J. Habermas)、詹明信(F. Jameson)對晚期資本主義所做的分析,作為提供解放神學一種新的視角,以「合法性」問題展開對資本主義做批判。
由於對晚期資本主義的批判是根據合法性危機所展開的,解放神學就應當超越來自於生產典範之下以抽象的「人性」之本質為基礎的批判,代之以語言的互動(interaction)為社會批判和實踐的模式,批判系統化扭曲(systematically distorted)的科技主義,並為解放神學導向一種以溝通行動(communicative action)為典範的神學作準備。
如果過去的拉丁美洲解放神學是以「傳統」馬克思主義為其分析的方法和框架,轉向以溝通行動為重建的解放神學即是以「新」馬克思主義為其分析的方法和框架。解放神學對於資本主義所進行的許多批判仍是有效的,然而,面對一個業已改變的資本主義,勢必進行「重建」的工作。
本課程分別討論解放神學的淵源、內涵和重建,重點放在重建的工作上:
一、什麼是晚期資本主義?
資本主義是解放神學分析和批判的對象,正確的理解資本主義決定著解放神學分析和批判的有效性。
二、關於合法性危機的問題
在此,危機的意義是指一種「批判」而不是革命。當代資本主義的社會文化越來越不能為資本主義提供行動動機的意義,生產和行政系統無法產生出意義,資本主義已然不僅是階級的問題,資本主義的合法性危機比其剝削和異化的本質更為根本。解放神學應通過對合法性的追問來形成對系統的壓力,從信仰的價值中提取意義的資源,實現一種非強制性規範效力的(天國)社會。
三、生產或互動
政治的革命或鬥爭並不是實現解放的真正手段,關鍵就在於如何從生產典範改變成互動典範。正如解放神學對於人性解放和罪的解救不是通過暴力的手段獲得的那樣,但是解放神學卻抽象的以「愛」作為對冷漠、仇恨、不公義的克服(A Theology of Liberation,p.85),我們認為解放神學應該從教會的共契(solidarity)的觀點重建社會,教會即是一個「溝通的社群」(曾慶豹,《上帝、關係與言說》,頁170-171),教會以超驗的語言互動取代生產勞動,在溝通中實現如哈伯瑪斯所言的「上帝變成了一種溝通結構的名稱」(S.113),形成理想型的社會參與的實踐模式,保持對系統化和結構化社會的批判。
四、重建解放神學
留意到近期對解放神學的種種批判,進一步揭示在晚期資本主義下的解放神學如何可能?它將展現出何種面貌?如何從解放神學發展成批判神學,更正確的說,如何將解放神學導向於溝通行動的神學?(有作者從事於相關此一領域之研究,如Margaret M. Campbell的Critical Theory and Liberation Theology: A Comparison of the Initial Work of Juergen Habermas and Gustavo Gutierrez,New York: Peter Lang,1999,可惜並不成功。本計劃也將同時檢討其他著者的成果,並提出批評。)另外,輔仁大學宗教系武金正教授在他的《解放神學:脈絡的詮釋》一書中(第五章第二、三節),已精闢地論述了解放神學與哈伯瑪斯思想之間相互整合的可能性,不過武教授是直接的進入哈氏後期的溝通行動理論中作出探討,我的工作則往後追溯,回到哈氏對於「歷史唯物主義的重建」中,尤其是以晚期資本主義此一脈絡為探討的起點和問題意識。

伍、
本課程之教學大綱如下:
一、解放神學的淵源
世俗與上帝:潘霍華論「及齡的世界」
(讀《獄中書簡》、《倫理學》)
私人化宗教的批判:默茨的政治神學
(讀《在歷史和社會中的信仰》)
解放與歷史哲學:布洛赫與無神論者的希望
(讀《希望的原則》)
人的解放:莫特曼論十字架神學
(讀《被釘十字架的上帝》)

二、解放神學的內涵
解放神學的緣起及其各種面向:處境化問題
(讀Gutierrez《解放神學》、武金正《解放神學》)
解放神學的聖經資源
(讀布魯克門《先知的想像》、《舊約的社會閱讀》)
解放神學與詮釋學:方法論
(讀Segundo《解放的神學》第一章)
解放神學與馬克思主義:拉美與帝國資本主義
(讀Miguez-Bonino《基督教與拉丁美洲的解放神學》)

三、解放神學的重建
問題的轉向與重建:晚期資本主義的問題
(讀Habermas《合法性危機》)
解放神學與批判理論
(讀曾慶豹《上帝、關係與言說》第五章)
以公共為言說的解放神學
(讀Tracy《想像的類比》)
解放神學與溝通行動的神學
(讀Peukert《科學、行動與基礎神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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