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一起。                                

摯愛的阿嬤, 平安:

記得我們行過臺北的鐵道嗎?我幼稚園的時候,臺北的鐵路尚未地下化的年代,爸媽都忙碌,無法準時接我放學。當時,你每天下午都騎著腳踏車,後座架著小小的竹籐椅子,從敦化幼稚園一路行經小巷子,穿過當年還是鐵道的市民大道。偶而在平交道前,等待火車轟隆轟隆地駛過,伴隨著涼風與七彩的夏日夕陽。躺在家裡的沙發上,吃著牛奶、看著平劇,一起度過每日午後的時光。

記得我們回到埔里的老家嗎?美麗的埔里尚未受到地震的摧殘之前,開車駛過無數的隧道,兩邊翠綠的青山與檳榔樹,是我們在埔里的日子。我們總是在一樓的倉庫裡等待壁虎的出現,害怕與期待牠的出聲與活動。在桌前摺著紙盒、摘除青菜的老梗,眼看閩南語的連續劇。在埔里購買可口的香菇,看石頭公園的各異石形與布置。在偌大的房子裡,阿祖與我們一起度過的日子。

記得我們搖過碧潭的輕舟?在竹蓆上吹著涼風的夏日午後,我們從新店山上的家,行經茂密的竹林,隨風此起彼落作響的聲響,走過神秘幽靜的寺廟,最終走到碧潭的水邊,搭著一尾木船駛過翠綠的河面,欣賞河岸山壁的陡峻與青綠。傍晚在河岸的另一邊,吃著冰、打著彈珠,等待夜市與吊橋即將明亮的夜景。在山上與河邊的遊憩中,一起度過的暑假生活。

還記得我們一起喝一杯飲料?我總喜歡買飲料,喜歡吃麥當勞、喝可樂,而妳總是帶我去吃、給我錢去買,但是妳怕喝不完一杯飲料、怕睡不著覺。所以,總是喜歡「喝一口」我的飲料,就是一口,嚐嚐甜甜的滋味,也試試現在兒孫們喜歡的口味,不管是奶茶、綠茶、珍珠、粉條,還是汽水、仙草,就是一口。在甜甜的糖水中,一起飲過每杯不同的滋味。

記得我們春節的團圓飯?農曆年節的最後一天,家族的成員終於有機會坐在家裡的餐桌前,分享與感恩一年的平安與順利。每年團圓菜色不可缺少的有:想吃卻不能吃完的白鯧魚,哥哥總是吃到辣味的雙拼香腸,好吃到獅子頭在吼叫的火鍋。偶而,家人乒零乓啷地打破杯碗,以及少不了的「歲歲(碎碎)平安」。除了定睛在滿桌的團圓菜之外,少不了凝視遠方無趣的春節特別節目,而妳卻總是第一個轉台、清楚掌握各節目動態,坐在電視機前面。讓團圓菜不僅是舌尖與嗅覺的美味,也包括電視的視覺,以及大家聊天的歡笑聲。在溫馨與熱鬧的年節中,一起度過每一歲的過年。

不知道妳是否還記得這些回憶?雖然我僅僅參與妳人生不到三分之一的時間,但是妳卻參與我人生的每一部份。從我出生在家中,帶著我長大、餵奶、學習走路,到幼稚園學習,到小學、國高中、大學至研究所畢業,時時都有妳的參與和關心。我至今還記得一起經歷的人生,願將來我們也「一起記得」這些我們所走過、體驗過的生活。

 

願上主賜福

胤安叩上 百年四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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